记少侠
文：易沙
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，个头高挑，身段和脸都削瘦，像是路边常见的野竹，嗅得见的一身风沙味，偏偏无事也招摇。白麻衫青纹带，腰封一横便扣严了一袭劲骨，却掩不住年轻的劲头拔节似地冒，窜出脊梁，托高了颗神气快活的头颅。他爱笑，爱呼喝张扬，也爱拿剑光当喝彩，眼色却凉薄。几声喝骂正好下酒，待醉到半歪，又是个讨人喜欢的俊俏小哥，唯一生得柔和的桃花眼水润生光，映着漠漠长夜、乡野孤火。
有人叫声少侠。
他懒得应，这种让人浑身皱巴巴发慌的麻烦话麻烦事，一嗤而过就罢。他不上道，不识趣，放纵着满身乖张，活脱脱一个迫不及待挣出温巢、早早滚了身风尘的江湖浪子，懒散又放肆，落拓又蓬勃。
他没什么朋友。
一个朋友要有值得夸的东西，好皮囊，好脾气，好手段，或者好身家。
好手段若用来针锋相对，再好也不讨喜。好皮囊最不顶用，且算来凑凑数。
他确实生得不错。
肤色不甚白，俊眉高鼻，占了个英气，唇却极纤薄，平日常隐于大笑中，或被抿成浅淡的波线，只有安静时才显出花瓣微卷般的形状，不柔弱，却总为那笑添上分难以言说的风流。
不过看见他笑的人，一般是笑不出来的。
活着和盘算，总归不喜欢遇上杀手和疯子。
这不影响他笑得痛快，眼神明亮。
只是有时那目光太亮，像淬了冰水的剑光。
他说他是孤魂野鬼。
但他爱笑，爱晒太阳，爱懒洋洋扔几颗花生米进嘴，招呼一声，少年似的逍遥——
“走啦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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